紅學的另一種觀點林業試驗所 森林生物組研究員 潘富俊
在中國文學發展史上,由於傳統強調「文以載道」的緣故,因此被視為街談巷議、風花雪月甚至是怪力亂神的小說算是發展較晚的一環。遲至宋朝才以話本的形式出現,到了明朝才開始大放異彩,出現了所謂的明朝四大奇書《三國演義》、《水滸傳》、《西遊記》及《金瓶梅》,而真正中國小說最巔峰的代表作則是曹雪芹所著的《紅樓夢》。
《紅樓夢》是以賈寶玉和林黛玉兩人的戀愛故事為經,以賈家由盛至衰的過程為緯,所編織出來的舊中國社會各種問題與衝突的一幅圖卷。文筆細膩、描述生動,無論從題材選取、思想內涵、情節結構,還是從人物塑造、細節處理、語音技巧來說,都是中國古典白話小說中一部里程碑式的著作。
《紅樓夢》不僅可以當作小說閒書來欣賞消遣,也可以當作學術研究的題材。如果純粹就欣賞角度而言,作者的生花妙筆,讓書中人物個性的複雜多面、情節安排的精采曲折、詞藻的華美流暢、場景的繁複鋪陳均能有條不紊地呈現在讀者眼前,讓人再三拜讀,不忍釋卷。如果當作研究題材時,其內容所述及的建築、食物、藝術、衣飾、醫藥、俚語等,甚至作者的背景、小說的版本以及思想內容等,都是可供深入研究的主題。書中寶藏正如劉姥姥進大觀園所見般層出不窮,令人目不暇給。
文學作品可以反應生活,白話小說更能貼近當時人的生活,而植物與生活息息相關,無論食物、醫藥或生活用品皆可觸及植物。從小說作者對植物的描述與小說人物對植物的運用,我們不但能觀察到作者的植物常識,也可藉以了解當時的日常生活情形。此外,植物經常是作者用來寓物寄情的工具,援引植物的外貌、味道、功用或諧音等,作者得以抒發心緒、投射情感,使作品內涵更形豐富。
研究書中植物也能在考證上提供一些意見,以《紅樓夢》一書為例,從文筆的連貫性、遣辭用語的習慣性、人物個性的改變與否等來判別,今日通行的一百二十回版本可能不是曹雪芹原著。從作者對植物的運用與認識也能佐證上述的說法,《紅樓夢》書中總計談到237種植物,其中前四十回談到165種,平均每回11.2種;中間四十回談到161種,平均每回10.7種;最後四十回則只用到66種,平均每回3.8種。從引用植物的多寡,我們可以看出作者的植物素養,再一比較便約略可知作者非同一人的可能性。此外,因為植物對棲地環境的要求不同,透過書中植物的描述來探討大觀園的所在地,說不定可提供讀者另一種閱讀的趣味。
筆者本著對古典文學的熱愛,以本身的專業來探討文學作品中的花草樹木,先後完成了《詩經植物圖鑑》、《楚辭植物圖鑑》、《唐詩植物圖鑑》等古典文學作品植物辨證工作。如今再嘗試以植物的角度探討《紅樓夢》,除了提供讀者在閱讀文學作品時另一種欣賞的角度外,也盼望能啟發讀者對植物的熱愛。更希望拋磚引玉,吸引大家一起來展開探討中國文學作品中的植物地理學、植物應用學,為我們的古典文學作品注入新的力量,讓我們的傳統文化能歷久彌新,生生不息。